从“家族”走向“公族”

牟子庭萱

作者：牟庭萱

共产主义对世界起到广泛的影响，它最有生命力的灵魂，是一种立足于广大劳动者自立自强、奋发向上的情怀。

但在具体的实践上，却走入国家主义路线。当下大量共产主义者，都赞成孩子公养生产资料公有等等已经被历史所验证是错误的极端主张，但却没有反思：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势单力孤的个体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主人？

马克思说，国家是暴力机器，社会是自由联合体，但什么是自由？马克思又说，自由就在于把国家由一个高踞社会之上的机关变成完全服从这个社会的机关。

让国家机器服从于社会秩序，服务于社会秩序，是马克思的基本主张，然而自由联合的社会秩序必定强者为王，弱势的劳动者群体只能顺从于企业家所制定的规则，否则就失去生存的资格，所以昨天李晨说，自文艺复兴以来，奴隶依然是奴隶，只是没有戴脚镣罢了，一针见血。

而未来生产工具的自动化程度还将越来越高（包括服务型行业），机器取代了奴隶，大量平民将失去劳动权。在现有社会规则下，失去劳动权就意味着失去生存权，因此共济会计划消灭大量人口绝不是谣言，对于掌握高级生产力的群体来说，大量失去生存权的奴隶是消耗地球资源的垃圾人口，更是导致社会动乱的危险因素。

但其实，大家族的人，他们原本就心存恶毒地、刻意去剥削劳动者阶级么？也不是。他们只是一群拥有族群生命、或拥有高级智慧，高级技能，优良资源……他们的族群文化，就是善于运用一切有利资源去实现竞争。许多穷人工作是为了生存，根本没有资格谈感受它所带来的精神需求；而许多富人工作是为了在竞争中获胜是为了超越自己，主要是为了满足一种精神的成就感。

当物质丰富到一定程度，富人们工作所赚取的收入，已经是属于非物质的，货币只是衡量这种非物质收入的计量工具。也就是一般所说，富人玩的是数字游戏，财富增长的意义对于他们是非物质性的精神收入。人们往往忽略了，人对于物质的过度追求其实体现的是人对于非物质的精神需求，例如：穷人倾囊购买苹果6，就是在追求一种非物质需求。而比尔盖茨戴10美元手表、承诺捐赠遗产，也是在追求一种非物质需求。

“罗绮千箱，不过一暖；食前方丈，不过一饱”，人对于物质的需求有限而精神需求无限，但由于世界的物质财富总量是有限的，世界又缺乏一种有效调和机制，使许多富人在追求非物质需求的过程中，无形地挤压了贫困者的生存空间。

请注意我使用的词汇是“挤压”，不是掠夺，不是侵占。

许多人的仇富情绪很严重，理由一是富人起点比较高，二是富人占有公共资源。这客观存在。举一个例子，山是公共资源，珠穆朗玛峰上有许多珍贵的雪莲花，原则上大家都有权采摘，可有人残疾，爬不上去，有人身体不够强壮，爬了一半体力不支，有人在上山过程中被同伴或竞争对手暗算踢了下来，有人合作组团接力前进，有人用直升机直接飞了一大半路程，有人干脆遥控机器人去摘，在这几种情形中，最有成功希望的后三种情形，组团接力、高起点和技术手段，但这三种手段往往不是平民所具有的。

技术手段往往是需要大量金钱投资才能获得的工具改进成果，不是人人都有创造新技术的智慧也不是人人都具有投资实验的能力。组团接力原则上人人可以做到，并且也在口头上推崇这样的合作，但实际上在一个公司朝夕相处的同事彼此之间都是小心翼翼的，平民大多数不懂得合作的根本凝聚力来自家庭，真正在困境中不离不弃同甘共苦的唯有亲人（少数拥有高度信仰者能超越血缘），这是人类的基因本能所决定的。

再说说高起点问题。

人家家里的直升机，是父辈积累的财富买的，许多人愤愤不平。因为按照西方原子人思维来分析，经济单位是按照个人来计算的，凭什么你生下来可以继承十亿作为创业资本，我生下来一贫如洗？但如果按照东方的生命传承观念，人类从祖先到子孙，都不是割裂的而是一个不断新陈代谢的整体生命，如同我们的身体每天都有细胞死去有细胞新生，他们的子女就是新生的细胞，是整个生命体的一份子而已，是为整体生命而服务而存在的。在《打狗棍》里，那个坏人那图鲁的父亲，最后替儿扛罪，甘愿就死，体现的就是东方文化中的这种整体生命的伦理思维。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遵循天道的规律，才能建立强大的实力。

家庭家族才是真正的组团接力。目前有主张征收高额遗产税的，这从调和社会矛盾、防止贫富差距造成系统崩溃的层面上讲是对的，但不代表传承是错。何况说，即便征收高额遗产，回收了大量货币，但有着整体生命概念的家族，其家族行业的技术、世代累积的人脉资源，客户资源，品牌资源，这些无形的巨大财富，依然可以被子孙继承。所以征收高额遗产税，不能调整起点一致的问题，也根本不是一个公平问题。

最后还是回过头来，谈谈权益和责任的问题。大家族客观上利用了公共资源获取财富，这并不是说他们犯法，例如，某地至某地要建一条轻轨，大家族有信息通道，能在国家还没有公布之前，抢先获得这条线路所经过的路线，去买下许多不值钱的地皮，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大量财富，又例如国家战略宏观调整要开放扶持哪些产业，一般平民就算从新闻中知道信息，由于没有起步资本，同样地不能借力借势，而大家族可以做到，他们的经济规划，都随着公共设施发展的步伐去借力，你能说他们犯法吗？不单中国如此，西方国家照样如此。

基于公共的资源而获得利益，这是大家族无可否认的客观存在的事实。即便做的是观赏陶器生意，非物质文化，大大增加了商品的价值，而这种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所有的。又例如，机器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把古代需要一千个人的劳动浓缩到只需要1个人来生产，企业主所付出的工资就极少，假设机器的商品价值是10万，但机器所凝结的人类劳动，是历代祖先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智慧慢慢改进，才有了今天的效率，企业主花10万的商品价格所购买的是远远不止于10万的机器的实用价值，这才是剩余价值的真正来历。因此，企业主占有的不是雇佣工人的劳动的剩余价值，而是全人类共同的智慧结晶所凝结的价值，即，人类历代先祖的劳动的剩余价值。如果没有劳动工具的改进，工人的简单劳动，放到古代同样的劳动量，所创造出来的价值不会高于古人。

综上所述，富人所获得的超量财富，需要偿还给社会，回报给社会，这应该成为毫无疑义的共识。另外，为了维护系统平衡，也需要自觉建立使财富回归社会，促进社会良性运转的意识。

如何使富人所占有的过量财富回归社会？一是慈善。但现有的慈善体系，一是涵盖不广泛，不稳定；二是施舍性质的慈善对于促进人类自强自立的精神其实是有害无益的。现有的慈善事业，富有者所获得的非物质收入，就是荣誉，以及内心的精神满足感，而很少站在社会这个整体生命的角度来看待慈善问题。

慈善和公益，是两个概念。慈善的动力，一是来自于自我的非物质收入，二是来自于对弱者的怜悯，三是来自于与人为善的关爱。这三种动力，不一定形成公益，即公共利益。

公共利益，就是有利于整体生命的公共事业所实现的好处。什么是真正有利于整个世界的？唯有教育。唯有教育才能使人类这个生命种族整体提升，假如人人精神素养提高以及创造财富的能力都增强了，整体的生活环境必然越来越好，这才是有利于全人类的公共利益。我们这里讲的教育，不唯是思想的知识的教育，也不唯是劳动技能的培训，不唯是针对未成年人和青年的，更是针对人类一生的，从追求物质文明丰足到追求精神文明丰足的综合教育。

所以，我们提出要求现有的大家族接纳自由平民入族，只是一个初级的开始。未来的家族文化，必定由圣贤来主导，目前尚是平民的圣贤，积极去建立壮大自己的家族也好，还是去给现有的大家族当导师也好，基于公益理念的家族文化的建立是必要的。

低级劳动力经过定向培训之后，劳动技能提高了，能创造更多的财富，也陆续投入到公益事业中，这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使受庇护的人群越来越少，实现弱者真正的自强提升。而这种家族式的培养，由于有基于师承关系的感情，进一步升级到自愿合作的商业联盟，它有利于促进族群壮大，有利于把个体融入族群，是于双方都有利的。真正的自由联合体，就是家族，但其实这种担负了社会责任的家族已经不是狭义的家族，而是基于实现公共利益为存在价值的公族。

公私是相对的，个人相对于家庭是私，家庭相对于个体是公。而放之于社会，家庭相对于公族是私，公族相对于家庭是公。当越来越多的家庭入了公族，原本由国家承担的教育和基本生存责任，就大量移交给公族了。现今人们所向往的高福利国家的公民待遇，在公族中其实是一种最低水平的标准。

无需劳动，参加学习即可获得生活资料，这就是初级的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它只能由公族来实现。共产主义曾经是人类追求的最高理想，但它并非人类最高级的、最终的社会形态，它只是人类基于实现了生存保障的、脱离物质竞争的野蛮社会，迈向高度文明的第一步台阶。

我们所做的一切，紧紧围绕着教育而展开。我们的教育理念是基于爱。爱是一个意识，更是一种结果。仅仅有爱的初衷是不够的，我们必须有爱的能力。假如圣贤们都成为家族长，族内的成员必须按照你们的教育理念来学习、生活，许许多多这样的圣贤家族担负了人类的基本生存需求的责任，让人们学习提升，提升生存技能，提升精神素养，让人人都为了最终成为一个能帮助他人的有价值的人而去努力学习、追求进步，让人人为了爱而工作，这才是真正的圣贤的爱。

归纳思考要点：

• 未来机器大量取代简单劳动，失去劳动权的人群将何去何从？
• 富人追求财富的本质是为了物质需求还是精神需求？
• 穷人的生存空间狭窄，是基于富人恶毒的剥削还是无形的挤压？
• 富人对公共资源的占用和借用，是否需要承担直接的社会责任？
• 剩余价值的真正来源是人类共同劳动还是雇佣工人的劳动？
• 西方文化的原子个体生命观以及东方文化的整体生命观
• 慈善和公益是一回事吗？
• 真正的自由联合体是由家族走向公族
• 共产主义不是人类的终极目标
  
• 让人人为爱而工作